第三次莫斯科審判
右派-托派反蘇聯盟審判(俄語:Процесс антисоветского «право-троцкистского блока»),又稱第三次莫斯科審判(Третий Московский процесс)或二十一人審判,是指1938年3月在莫斯科審判中對前二十一名布爾什維克、老布爾什維克的前蘇聯著名政治和其他人物的審判。它是莫斯科審判的最後一部分,之後,大清洗結束。
指控
[編輯]二十一人審判是莫斯科審判的第三次擺樣子公審,也是蘇聯最為知名的一次擺樣子公審。這二十一人被指控屬於「托洛茨基和右派集團」。
- 尼古拉·布哈林: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前共產國際負責人、前蘇聯共產黨中央政治局委員;
- 阿列克謝·李可夫:前蘇聯人民部長會議主席、前蘇聯共產黨中央政治局委員;
- 尼古拉·克列斯京斯基:前蘇聯共產黨中央政治局委員和駐德大使;
- 克里斯蒂安·拉科夫斯基:前駐英、法大使;
- 亨里希·雅戈達:前內務人民委員會負責人;
- 阿爾卡季·羅森戈爾茨:前蘇聯對外貿易人民委員會委員;
- 弗拉基米爾·伊萬諾夫:前蘇聯木材工業人民委員會委員;
- 米哈伊爾·切爾諾夫:前蘇聯農業人民委員會委員;
- 格里戈里·格林科:前蘇聯金融人民委員會委員;
- 伊薩克·澤連斯基:前蘇聯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秘書處秘書;
- 謝爾蓋·別索諾夫;前駐英貿易代表,駐德使館顧問;
- 阿克馬爾·伊克拉莫維奇·伊克拉莫夫:前烏茲別克共產黨第一書記;
- 法伊祖拉·霍賈耶夫:前烏茲別克人民委員會主席;
- 瓦西里·福米奇·沙蘭戈維奇:白俄羅斯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
- 普羅科皮·祖巴列夫;
- 帕維爾·布拉諾夫:前內務人民委員會官員;
- 列夫·萊溫:前克里姆林宮醫生;
- 德米特里·普列特尼奧夫:前克里姆林宮醫生;
- 伊格納季·卡扎科夫:前克里姆林宮醫生;
- 韋尼阿明·馬克西莫夫-季科夫斯基;
- 彼得·克留奇科夫:前高爾基秘書。
他們均被指控屬於「托洛茨基和右派集團」成員,旨在在俄羅斯推翻社會主義、恢復資本主義,以及其他的一些指控。
整個審判的高潮在於布哈林和其他人指控犯有以下罪行:
- 謀殺謝爾蓋·基洛夫、瓦列里安·古比雪夫、蘇聯國家政治保安總局主席維亞切斯拉夫·明仁斯基,以及高爾基和其兒子;
- 1918年,試圖暗殺列寧、斯大林和亞科夫·斯維爾德洛夫;
- 謀劃暗殺亞科夫·斯維爾德洛夫、維亞切斯拉夫·莫洛托夫、拉薩爾·卡岡諾維奇、克里門特·伏羅希洛夫和斯大林;
- 密謀破壞國家經濟(破壞礦山、拆毀鐵路、殺死牲畜、在糧食和奶油中放入釘子和玻璃)和軍事力量;
- 向英國、法國、日本、德國情報機構提供情報;
- 與德國、日本達成秘密協議,承諾在投降後將白俄羅斯、烏克蘭、中亞和俄羅斯遠東地區交給國外勢力。
在擺樣子公審期間,除了極個別的外,所有人均承認了這些指控。
審判
[編輯]在審判初期的籌備階段,由於一部分俄共(布)黨員不願意控訴他們的「同志」,而一度推遲審判。但隨後斯大林親自干預,任命尼古拉·伊萬諾維奇·葉若夫取代亨里希·格里戈里耶維奇·雅戈達以加快審判進程。同時,斯大林同意在法庭中對一部分人進行秘密審判。
正式「審判」過程時,在所有的被告之中,只有尼克拉·克列斯廷斯基最初拒絕承認自己有罪[1]。不過第二天他開始改口,並且告訴當時的審判長瓦西里·烏爾里希說:「我完全承認自己有罪,接受向我本人提出的所有性質的嚴重的控告,我承認自己對我的賣國行為和叛變行為負全部責任。」[2]
布哈林的供述則屬於另一種風格。有觀察者推測,當時布哈林在起訴問題上已達成一定的協議:只承認那些籠統的指控,但拒絕承認任何具體罪行。布哈林通常只承認他的書面供述,而不承認其他指控。如在審判中,布哈林被問及陰謀破壞蘇聯軍事力量時,他回答說:「沒有討論過,至少我沒有。」而蘇聯總檢察長安德烈·維辛斯基則放棄了這一話題,轉向另一話題。[3]
有其他證據表明,布哈林達成的協議是以個人的供述來換取一定的寬恕措施。阿那斯塔斯·米高揚和維亞切斯拉夫·莫洛托夫聲稱布哈林並沒有受過折磨。在被關押期間,布哈林寫了三本書,一本自傳體小說(《歲月》)、一本哲學著作、一本詩集,這些在斯大林私人檔案中發現,並且在20世紀90年代出版。在監獄中,布哈林還給斯大林寫了一系列非常情緒化的信件,在信中,他聲稱自己是無辜的,並且表達了對斯大林的熱愛。與此形成對比的是,在審判過程中,布哈林批評斯大林及其政策。[4]
然而,布哈林似乎在後來偏離了當初的協議。他雖然承認是托洛茨基和右派集團頭目和接受「那些我自己根本不知道、甚至從未想過的罪行」,但他在最後陳述時說,托洛茨基和右派集團並不存在,也從來沒有見過托洛茨基和右派集團的成員。[4]
在反駁了幾條針對他的指控後,布哈林稱這次審判的原則是「中世紀的司法原則」,因為「被告人的供述不是必需的」。布哈林在最後答辯中說:「我的滔天罪行數不勝數,特別是在蘇聯的新的鬥爭階段上,我正是懷着這樣的認識等待判決,事關重要的不是一個悔改的敵人的個人感情,而是蘇聯欣欣向榮的發展及其國際意義。[5]」
其他的被告顯然希望能夠得到寬大處理。在前莫斯科審判中負責監督和審訊的前蘇聯秘密警察首腦亨里希·雅戈達甚至直接向斯大林乞求憐憫。據亞歷山大·索爾仁尼琴在其著作《古拉格群島》中記載:
要是斯大林坐在這個大廳里,雅戈達就會滿懷信心地堅決地直接向他請求寬恕:「我向您請求!我為您修建了兩條大運河!……」據在場者說,這個時刻,在大廳二層樓的一個小窗口後面的屋裡,好像是隔着一層薄紗,光線昏暗,有人劃着了一根火柴,當點煙的時候,顯出了煙斗的影子。在國務會議大廳里,在二層樓高的地方有一排釘着帶有小孔的白鐵片的窗戶,而在窗戶後面是一條沒有照明的走廊。[6]
而有資料顯示,斯大林可能就在法庭的樓上[7]:576。
判決
[編輯]最終,德米特里·普列特尼奧夫被判處25年監禁,克里斯蒂安·拉科夫斯基被判處20年監禁,謝爾蓋·別索諾夫被判處15年監禁,另外的18人則被判處死刑。布哈林在死前曾經要求服毒而死,但最後在被迫觀看了其他16名被告被槍決後,被槍決。三名未被判處死刑的被告均在囚禁過程中,死於非命。[4]
反應
[編輯]一些觀察員發現,那些指控越來越荒謬,所針對的被告也擴大到了除了斯大林之外的所有布爾什維克(老)成員。一批傑出的前共產主義者,如伯特倫·沃爾夫、傑伊·洛夫斯通、阿瑟·庫斯勒、海因里希·布蘭德勒等,在二十一人審判後,與共產主義最終決裂,前三人甚至變成強烈的反共產主義者。[8]
布哈林的供述成為許多西方觀察者爭論的主題,啟發阿瑟·庫斯勒創作出著名小說《中午的黑暗》,同時也啟發法國哲學家莫里斯·梅洛-龐蒂創作了《人文主義與恐怖》這一哲學著作。庫斯勒和其他人在看了供述之後,認為布哈林的供述是他作為共產主義者對黨所做的最後貢獻,僅一部分用來維護自己的個人榮譽。而《布哈林政治傳記》的作者斯蒂芬·科恩和羅伯特·塔克則從中看出了「伊索式語言」(Aesopian language,指為了通過審查而寫得隱晦)的痕跡,布哈林試圖將對他的審判轉變為對斯大林的審判,但他又不得不按照原先的協議來保護自己的家人[7] 。在最後陳述時,布哈林說,每個人都可能會因「心情具有一種特有的雙重性」,而處於「意志的半麻痹狀態」,從而「產生了黑格爾哲學中的最不愉快的心情」[9] 。這種心情大概起源於他對斯大林統治的認知與法西斯主義的威脅之間的矛盾,這讓布哈林和其他人追隨斯大林,並讓其成為黨的化身。
其他人則沒有如此重視這場審判。《莫斯科使團》的作者、美國駐蘇聯大使約瑟夫·戴維斯寫道:「外交使團的成員普遍認為,被告人承認了自己的罪行,按照蘇聯法律,他們可以被判處死刑。[10]」而英國費邊社會主義成員比阿特麗斯·韋伯則說,她感覺很高興,認為斯大林這是在「切除死木」(cut out the dead wood)[11]。據報道,愛人在返回蘇聯後消失不見的貝爾托·布萊希特說:「越無辜,越該死。」[1]
托洛茨基在1928年所寫的《不斷革命論》裡預言過:「列寧給柯倫泰的信中猛烈抨擊了當時同柯倫泰站在一起的布哈林。但是這部分內容暫時還諱莫如深。只有到發動反布哈林的公開運動時,它才會公諸於世。這一天我們不會等得太久。」,反布哈林的運動開始後,托洛茨基加了一句注釋:「這個預言不久就應驗了。」[12]
文學描述
[編輯]中午的黑暗
[編輯]以這次審判為背景,匈牙利猶太人作家阿瑟·庫斯勒創作出著名小說《中午的黑暗》,他通過部分虛構的方式,圍繞這次審判進行了詳細地描述,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它講述了一個老布爾什維克在最後幾星期,試圖去甘心忍受他所幫助發起的革命帶給他的意想不到的結果。作為一名前共產主義者,庫斯勒超越了冷戰時的對立,表現出了對十月革命起源的深刻了解,同時,他也對革命的結果表示了批判。
走近東方
[編輯]菲茨羅伊·麥克林在其自傳《走近東方》(Eastern Approaches)中專門有一章用來描述這次審判。當時他正在莫斯科為英國外交辦公室工作,他用極為詳細的篇幅來描述被告與檢察官之間的交流,並記錄了那些被告在審判之前的歷史——他們對黨的貢獻和各自的立場。
一場俄羅斯的冒險
[編輯]冰島著名作家哈爾多爾·拉克斯內斯曾經旁聽這場審判,並在他1937年-1938年的遊記中詳細記載了這些。他據此創作了《一場俄羅斯的冒險》(冰島語:Gerska aefintyrid),該書於1938年在冰島出版,並於次年在丹麥翻譯出版。在書中,他似乎相信那些被告是有罪的,但又補充說這些並不重要:為了革命事業,必須要做出犧牲。然而到了1963年,在他的回憶錄里重新描述這次審判時,卻有着不一樣的描述,他反而更加同情布哈林和他的追隨者們。
相關條目
[編輯]參考文獻
[編輯]- ^ 1.0 1.1 Gudrun Person, And They All Confessed" http://art-bin.com/art/amosc_preeng.html (頁面存檔備份,存於網際網路檔案館)
- ^ Robert Conquest, The Great Terror: A Reassessment" Page 352
- ^ New Internationalist, The Trial of the 21" http://www.marxists.org/history/etol/document/swp-us/trialof21.htm (頁面存檔備份,存於網際網路檔案館)
- ^ 4.0 4.1 4.2 Paul R. Gregory, Martyred for Communism" http://www.hoover.org/publications/hoover-digest/article/36036l[永久失效連結]
- ^ Robert Tucker, "Report of Court Proceedings in the Case of the Anti-Soviet "Block of Rights and Trotskyites", Pg.667-8
- ^ See Aleksandr I. Solzhenitsyn. The Gulag Archipelago Vol I-II, Harper & Row, 1973, ISBN 0-06-013914-5
- ^ 7.0 7.1 斯蒂芬·F·科恩. 布哈林政治传记(1888-1938). 東方出版社. 1988年. ISBN 7-5060-0050-4.
- ^ Bertram David Wolfe, "Breaking with communism", p. 10; Arthur Koestler, 'Darkness of Noon', p.258
- ^ 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斯大林列寧著作編譯局國際共運史研究室編. 国际共运史研究资料(布哈林专辑). 人民出版社. 1981年5月: 136. ISBN 11001-447 請檢查
|isbn=
值 (幫助). - ^ Bruce Walker, "Recalling the Moscow Show Trials," http://thenewamerican.com/history/european/item/4679-recalling-the-moscow-show-trials (頁面存檔備份,存於網際網路檔案館)
- ^ Snyder. Bloodlands: Europe Between Hitler and Stalin. 2010: 74.
- ^ 托洛茨基. 《不断革命论》第一章 本书的被迫性及其目的. [2021-10-24].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1-08-18) (中文).
拓展閱讀
[編輯]- The Case of Bucharin (頁面存檔備份,存於網際網路檔案館) Transcript of Bukharin's testimonies and last plea from the trial; 「The Case of the Anti-Soviet Block of Rights and Trotskyites」, Red Star Press, 1973, page 369-439, 767-779
- The Trial of the 21 (頁面存檔備份,存於網際網路檔案館) Editors, New International, April 1938; analysis of the trial of Bukharin, Rykov et al. Analysis of the trials from perspective of the Socialist Workers Party (US).
- Starobin, Joseph. The Moscow Trial: Its Meaning and Importance. Published in Young Communist Review. New York. v. 3, no. 2 (April 1938), pp. 16–19. Analysis of the tria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USA.
- Actual footage from Trial of Twenty-one (頁面存檔備份,存於網際網路檔案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