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
流寇,又稱流賊,是指流動的土匪、強盜,尤指明朝末年的流寇。
歷史
[編輯]流寇發展的歷史相當久遠,組成份子相當複雜,有逃丁、邊兵、驛卒、礦徒、饑民等,一般流民即可發展成流寇,唐末的王仙芝、黃巢之亂即可視為流寇。流民聚結成寇,首領多是出自於邊軍,或分或合,到處搶糧,使官兵東西奔擊,窮於應付。閻爾梅說過,「寇起山陝之初,各攜其妻孥、親戚置營中」。[1]歷史上最長的流寇流動是黃巢,曾兩次攻陷長安。一旦流寇停止流動,便失去流寇的特性,兵科張縉彥曾奏言:「臣任清澗知縣,於兵情、賊勢,親見有素。蓋賊之得勢在流,而賊之失勢在止;賊之長技在分,而賊之窮技在合;賊之乘時在夏、秋,而賊之失時在冬、春。」黃巢與李自成皆因攻陷首都後失去戰力。
明朝流賊
[編輯]明朝政府制定有魚鱗冊,不允許人口隨便流動,謹防流賊。然而明朝末年的流寇蔚為奇觀,有山西人曾記錄流寇首領名單:「紫金梁其首也,餘八大王(張獻忠)、掃地王(張一川)、邢紅狼、黑煞神、曹操(羅汝才)、亂世王、闖將(李自成)、撞塌天(當即闖塌天劉國能)、滿天星、老回回(馬守應)、李晉王、党家、破甲錐、八金剛、混天王、蠍子塊、闖王(高迎祥)、點燈子(趙四兒趙勝)[2]、不沾泥(張存孟)、張妙手、白九兒、一陣風、七郎、大夭王,九條龍、四天王、上天猴(劉九思)、丫頭子、齊夭王、映山紅、催山虎、沖天柱、油里滑、屹烈眼(當即革里眼賀一龍)。」趙翼《二十二史劄記》還列出唐賽兒、劉千斤、李鬍子、葉宗留、鄧茂七、李添保、黃蕭養、劉六、劉七、齊彥名、趙瘋子、曾一本、徐鴻儒、劉香等人,其中劉香是海盜出身。
崇禎二年(1629年),後金入塞,山西巡撫耿如杞率山西兵馬趕赴京師勤王,因糧餉不足,兵部令守通州,又調昌平,又明日調良鄉,部隊發生譁變,紛紛逃回山西。[3]崇禎二年「議裁驛站冗卒」,被裁失業的驛卒與流寇合流,流賊遍及山西、陝西、河南、湖北、四川等省,李自成本人就是這次事件中的要角。流賊所到之處,饑民爭附之。崇禎二年(1629年),崇禎帝令陝西巡撫劉廣生留雜項遼餉銀1萬4千兩,就地賑濟。
崇禎三年(1630年)三、四月間,老回回馬守應、八金剛、王子順、上天猴等部渡黃河,分兵兩路進入山西西北部。王嘉胤、羅汝才、張獻忠、李自成等,亦先後率部進入山西。
崇禎四年(1631年),職方郎中李繼貞上疏說:「皇上以數萬金錢活數十萬生靈,福澤莫大焉!活數十萬生靈,而農桑復業,賦稅常供,所獲不止數十萬也,利益莫大焉!」[4]幾天後,李繼貞再次疏陳賑濟的重要性:「臣部若不代請,日復一日,殘破愈甚,將費數百萬不能收拾;而人民逃竄,東作盡廢,延安、西安、平陽、汾州百萬錢糧盡成烏有,雖增兵增餉何救於事。度今日平賊之費,與他日平賊之費,孰少孰多?今日借出之費,與他日有出無入之費,孰得孰失?當有不待臣言而洞然於心者矣。」崇禎四年(1631年),崇禎帝以內庫銀10萬兩,令陝西巡撫御史吳甡赴陝西延長賑濟。點燈子與滿天星受撫後,上天龍、王老虎、獨行狼、郝臨庵、劉六等部一度受撫。但吳甡齎來的賑銀十萬兩,加上藩王以下捐助的五萬兩和糧食二萬石,僅是杯水車薪,「所救不及十一」。[5]楊鶴的撫局沒有推行多久,就以失敗告終。[6]
崇禎八年正月,掃地王、平地王等率部經潁州直抵鳳陽,燒享殿,掘皇陵,朝野震動。
滎陽大會
[編輯]崇禎八年正月(1635年),有滎陽大會,吳偉業《綏寇紀略》:「賊偵知,合七十二營頭目老回回、闖王、革里眼、左金王、曹擇、改世王、射塌天、八大王、橫天王、混十萬、過天星、九條龍、順天王等十三家會滎陽,議逆官軍。……壬子(初一日),殺牛馬祭天誓師,賜諸賊飲鋪,部署已定。有亡自賊中來告狀。」婁曾泉於《明朝史略》稱「在這次會議上,李自成初露鋒芒,表現了卓越的軍事才能」。胡允恭亦言,「滎陽大會堪稱中國農民戰爭史上的重大事件。它標誌着明末農民起義將由困難走向勝利,農民軍由分散的武裝鬥爭趨向聯合作戰」,這是一次「劃時代的滎陽大會」。[7]
滎陽大會僅出自於《綏寇紀略》一書,戴笠《懷陵流寇始終錄》、張岱《石匱書後集》、計六奇《明季北略》、彭孫貽《平寇志》和談遷《國榷》均無記載。顧誠《明末農民戰爭史》稱:「所謂滎陽大會召開的起因和議題,同基本的歷史事實鑿枘不相容,顯然出於好事之徒的附會」,結論是「滎陽大會是一個虛構事件」。
李自成
[編輯]崇禎八年,洪承疇督剿西北的李自成,盧象升督剿東南的高迎祥。崇禎九年張獻忠部一度圍攻滁州,逼近南京,又轉而圍攻鳳陽,不克,輾轉進入廬州、安慶府境。同時,高迎祥部則由密縣、登封至嵩縣,又回到陝、豫交界之山區。是年,高迎祥被俘犧牲,李自成繼任闖王。事實上,明代萬曆年間,流寇已成大患,崇禎十年,兵部尚書楊嗣昌奏疏:「流賊之禍,起於萬曆已未(萬曆四十七年),遼東四路進軍,三路大潰,於是杜松、王宣、趙夢鱗部下之卒相率西逃。其時河南撫臣張我續、道臣王景邀擊之於孟津,斬首二十餘級,飛捷上聞。於是不入潼關,而走山西以至延綏,不敢歸伍而落草。廟堂之上,初因遼事孔棘,精神全注東方,將謂陝西一隅不足深慮。不期調援不止,逃潰轉多,饑饉荐臻,脅從彌眾。星星之火,至今十九年。」崇禎十年盧象升奏言: 「寇每股雖號數萬,婦女老弱半焉。」崇禎十年三月,楊嗣昌提出四正六隅十面網之策,加強了對農民軍的圍追堵截。
崇禎十年的陝西大旱,李自成部轉移到鞏昌府南部。孫傳庭奏稱:「臣維闖、過等賊,與大兵相持於階、成山中者七、八月,氣焰風聲,益非昔比。」
崇禎十一年,河南、山西、陝西、山東及南直隸的沿海地區皆旱。華北一帶「旱,蝗,赤地千里」。[8]
崇禎十三年,災害擴大,北方全部淪為旱災災區。《豫變紀略》卷三:「是時大旱、蝗,川澤皆竭,濠隍之徑揚塵。自是而後,土寇大起如蝟毛。」崇禎十三年秋天,張獻忠部進抵綿陽、漢州、金堂、簡州、資陽、瀘州。崇禎十三年冬,李自成出商洛山,進軍河南府境。此時的河南府已大旱三年,赤地千里,餓殍遍地。李自成進軍河南府時,「賊既入豫,饑民從者日眾」。北方大旱摧毀了明朝財政,義軍則休養生息,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崇禎十四年二月,李自成部攻開封,有騎兵三百人,步兵三千人,「合諸脅從之徒約三萬人」。崇禎十四年以後農民軍已擺脫不利的局面,寇強官弱,千里縱橫。
崇禎十五年八月,明督師侯恂在《論中原流賊形勢疏》中說到,「賊中聯營各部,如曹操一支,窺李自成有兼併之心,陰相猜貳。」崇禎十六年以後,李自成的大順部隊已不可擋,陣中發展出強大的進攻能力,每三萬騎兵,分作三個行列,「前者返顧,後者殺之」,如同三堵牆一般,時人呼之三堵牆。饑民往往充當農民軍的炮灰。[9]。崇禎十六年秋,孫傳庭部在豫西與李自成郭決戰,官軍敗,孫傳庭戰死。明亡矣。崇禎十七年正月,李自成在西安建立大順國。接着,李自成部進軍山西,在平陽分兵,一路北上太原、大同、宣撫至北京,另一路經澤州、懷慶、衛輝、大名、河間至北京。兩軍皆勢如破竹,明朝滅亡。
明朝並非不能抗擊流寇,然剿不勝剿,又陷於東北清兵堀起,苦於兩面作戰。終至亡國。[10]明王瓊《雙溪雜記》即說明:「當流賊內亂之時,而胡虜不侵,猶能支也。」
清朝
[編輯]流寇並非明朝所特有,清之白蓮教、捻亂也屬流寇性質,嘉慶二年(1797年),明亮、德楞泰總結白蓮教「行不必裹糧,住不藉棚帳,黨羽不待徵調,蹂躪於數千里」「東奔西竄,無久占之地,無一定之所,以劫掠為生」的流動作戰方式,進呈《籌令民築堡禦賊疏》一文。
石達開從太平天國政權出走之後。曾國藩稱石達開說「既鈍於浙、鈍於閩,入湘後又鈍於永祁,鈍於寶慶,裹助之人願從者漸少。且無老巢以為糧台,糧、米須擄,子、葯須搬,行且自疲於山谷之間。」[11],最後「糧盡,食及草根,草盡,食及戰馬,兼之瘧疾流行,死亡枕藉」[12]
「捻」者,捻香也,流動於黃河流域,捻亂持續時間比太平天國更長,也更難平定。1865年,僧格林沁中伏被全殲之後,清朝傾全力對付捻軍,動用湘軍、淮軍及數省兵力,利用地形,「畫河圈地」,後分為東、西二捻,西捻為左宗棠所平定,東捻被李鴻章所滅。
注釋
[編輯]- ^ 見《閻古古全集》卷六,《流寇議》
- ^ 吳偉業:《綏寇紀略》卷一,說點燈子原名孟長庚。
- ^ 據耿如杞《世篤堂集》所收《勤王揭稿》,譁變的軍隊是張鴻功所統山西鎮兵,耿如杞所領撫標營兵和太原營兵。
- ^ 《懷陵流寇始終錄》,卷4,15頁。
- ^ 《綏寇紀略》卷一
- ^ 康熙十九年《延安府志》,記載崇禎四年十一月,「降賊不沾泥張存孟復叛,陷安定。王承恩討克之。賊走綏德,銀川驛馬夫李自成往從之,為隊長。」
- ^ 胡允恭:《李自成張獻忠起義》
- ^ 鄭廉著,王興亞點校《豫變紀略》卷一,p6。
- ^ 《懷陵流寇始終錄》卷十六提及河南饑民: 「賊置陣,凡五重,饑民在外,步兵次之,馬兵次之,驍騎又次之,老營家口居中。」
- ^ 顧公燮《丹午筆記》276《明末殺運循環》:「明代之亡,實由流寇。……甲申歲,皇清定鼎……由是王師往討,次第蕩平,歷十有八年,剪除殆盡。四方屠戮,慘不可言,天未厭亂,殺運循環。」
- ^ 《曾文正公全集·書札》卷8
- ^ 《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紫打地蒙難紀實碑文》